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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通山美文] 第一次,最后一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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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5-7-4 10:00:07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 | 来自湖北
本帖最后由 大包 于 2025-7-4 10:02 编辑

   第一次,最后一次
    父亲走后,我写下的那篇悼词,成了我第一次写给他的文字,也是最后一次当着他的面念给他听。然而,他再也无法给我提出修改意见了。父亲只能静静地躺在那里听,再也无法回应我、给我意见。
   “爸,这一次无论你怎么说,我都会按照你说的去改。” 可是,他再也听不见了。
    前些日子,读到作家贾平凹写父亲的文章,他说父亲最大的满足就是收集他在哪儿发表的作品。可我的父亲,从未见过我发表在报纸刊物上的任何一篇文章,但他却是我文字的启蒙人。无论我写什么,写着写着,总会不自觉地写到父亲,他的面容就会浮现在眼前,音容笑貌历历在目。
    父亲走之前,或是走后,都没能看到过我写的散文类文章。然而,他走后,我写得最好的文字,竟是为他写的那篇悼词。那篇悼词,是我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,用文字去表达我对父亲的思念与爱。
    其实,让我有最原始表达欲望的,还是看见父亲坐在藤椅后,插着笔管子坚持写作的背影。
    今天,又看到了作家麦家写给父亲的信,又记起了些颇深的感触。其实人大多数都是善良的,遇到一些事情之后,心就软了、柔和了,与父亲之间的情感也一样,纵使有再多的敌意和矛盾。
    麦家的信中写道,父亲后来突然发病,最后只去了北京、上海、广州、香港,成都、西安都没能去成。这是他到现在都后悔的事。其实还是他不够坚决、不够抓紧,拖沓了、松怠了。要是他知道父亲后来会得那个病,他一定会放下所有的事情,陪父亲走完那几个城市。他还曾同父亲约定过一个旅游计划,想让父亲生前把东南西北几个大城市都走一遍,看看外面的世界,也尽尽他的孝心。
    可我那时,根本还未来得及想到这些,父亲就突然走了……
    这几年我烟抽得厉害。我知道,你烟也抽得紧,但你肯定不会让我抽。没办法,特别是写东西的时候,不来上几根,好像心就静不下来,字也写不出来。
    晚间,一会儿抽电子烟,一会儿抽普通烟,交叉着来。电子烟抽一会儿就得拿去充电,然后再换上这种纸烟。可电子烟的烟油也有些贵,一天就得好几十块,着实有些抽不起。
    前日,我躺在书房的转椅上,刷着抖音,听着许飞在中国好声音里抱着吉他唱的《父亲的散文诗》。歌声中断,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本来是想发一条朋友圈的,但我知道这首歌我原来已经发过了,所以也就没再发。
   《父亲的散文诗》让我想起了父亲的字。他的字写得龙飞凤舞,很是讲究。他一直在从事文字材料工作,所以对字的要求也高。父亲用过毛笔、排笔、钢笔,还用过中性笔,他的毛笔字写得特别好。父亲对我潜移默化地影响,在我40 岁之后,有了些人生阅历,才慢慢懂得。
    如今,我也有自己的女儿。她虽然毕业于名牌大学,但永远无法体会到父亲的心。
    父亲没有像别的父亲一样传给我什么技能,就像农村里面希望孩子不会读书的话,能早些出来学个木匠、油漆匠什么的。父亲用他实际的行动和爱好影响着我,希望我也走上文学这条路,也能够在今后的生活中为我助力,或者为我的工作添砖加瓦,也算是一个“敲门砖” 吧。可当时我不懂他的良苦用心,还老是跟他对着干。
    《父亲的散文诗》,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泪流满面,自此轻易不敢再听。也许是父亲走得太早太突然,也许是我有两个女儿,又或许是60后的年代记忆吧。能令我初听落泪的歌很少,除了这首《父亲的散文诗》,还有朴树的《白桦林》和一首英文歌《在阳光下死去》。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听着让我哭的歌了。
    有时也很奇怪,为什么都过了这么多年,一想到父亲,却仍是湿了眼眶?是因为终于懂了他的不易吗?父亲走后,有一天整理他的遗物,发现了一本父亲写的日记。我翻开看了几篇,顿时泪流满面。一种深深的思念油然而起,一边看一边泪流不止。想想父亲在心底里是最疼我的,可他一天儿女的福都没享受到,是我一辈子的遗憾。
    如果父亲还在,我会…… 可这世间没有如果。我想,对于我的女儿来讲,我一定会留一本自己的文字给她。如果她到 40 岁、50 岁的时候再拿出来看,也许她就能懂得天下间所有的父亲都是那个为孩子托底的人。
    高中时我特别喜欢唱歌,高二开始偷偷去县城的一家歌厅唱歌,晚自习已经溜号了好几个月。父亲发现后不准我去,让我好好学习,但我终究还是拗不过他。他曾带着我去过武汉音乐学院,但因多种原因,终究没有去成。后来,和我那一批学专业课的同学都上了音乐院校。根据我的高考成绩,我是可以上一个非常好的音乐学院的,但我从没恨过父亲。
   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。如果真如我的愿望上了音乐学院,也许我现在的职业可能是一家中学的音乐老师,也可能是歌厅驻唱的一位歌手,又或者是电视台的一位音乐编辑。我那个时候是很钟情于做一位流浪歌手的。那时不知哪来的勇气,能够去找酒店谈驻唱的事。
    十六七岁时,我是个倔强少年,父亲打我,用棍子打,打到我两眼冒金花,我也不让步。他不给我支持,瞧不上在歌厅唱歌。后来母亲跟我讲,他是怕我在那种环境里“学坏” 了,其实他的心里只有对我的好。
    今年,我的左手出了些问题,右手我也怕,有一天会突然哪一根手指头也会坏掉。有时我晚上睡觉的时候,也尝试着动一动右手的指头,两个手指头不能握拳,心境也变了许多。心里总是沉甸甸的。记得是快过年时候,睡在房间里,突然觉得左手的中指活动不那么灵活,而且中指的上端和下端居然能够成一个“七” 字形。我当时还觉得没什么,可能只是活动受阻。
    第二天、第三天……,但后来左手旁边一个手指也出现症状,我这才意识到,可能我的手出现了问题。人总是这样,当手指疼时,才会想到手指不疼时候的幸福是多么美好。而那个时候,我们真的不曾珍惜。
    转眼快五十岁了,人生大多数时不记得爱过自己的父母。小时候是怕他们,大一点开始烦他们,再后来是针尖对麦芒,见面就吵;再后来是瞧不上他们,躲着他们。另一方面觉得对他们有责任,应该对他们好一点,但就是做不出来,装都装不出来。再后来,一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。
    最近,家的楼下开辟了一片草坪,中间种着一棵桂花树,左边还有许多大理石铺设的场地。每晚,孩子们、大人们都围坐在一起,医院这个别人很忌讳的地方,现在倒成了一个热闹的场地。我这才明白:从前慢,车马邮件都慢,一生只够爱一个人。当月色悄悄爬上案头,所谓清欢,不过是与光阴坦然相对。
    人这一辈子可能就是这样:等明白过来当初那些事情里的心意时,好多事都已经到了头。就像我写的那篇悼词,是第一次好好跟他说说话,却也成了最后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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